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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哈哈哈
前世恶鬼占我身体,而我却只能日日跟着她。
看着她联合口中男主,害我父亲,欺我母亲,霸我家财。
可我却不能伤他们分毫。
最后他们平步青云,流芳百世。
而我含恨回到一切还未开始时......
这次她又来了。
前世,我的人生是你眼中的话本,今生,我便为你们编织一场黄粱梦。
1.
「瑶儿,这不是看的远山眼睛都不眨一下。」
娘亲的娇笑声传进我耳朵里,直到我被人轻轻推拒,才回过神来。
我看向身前白面无须,长眉细眼的红袍男人,弯腰福礼,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我爹的呵斥声。
「咳咳,胡闹!晚娘,你可真是越来越离谱了!瑶儿才多小你就、你就…」
「哎呦老爷,瑶儿也及笄两年了,我当年这么大都嫁给你,孩子都会走路了,你就是太溺爱瑶儿了,而且远山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不过而立便已经是举人老爷,配瑶儿绰绰有余。」
我听着娘亲的话,心中并无波澜,娘亲被爹爹保护的太好,不知人心险恶。
林府住宅在天一城,我爹是这里有名的教书先生,门下三个学生都曾高中状元,外人都传我爹有一本不世之书,看过书的人都能高中状元。
是以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都想请我爹指点一二,可是近些年来,我爹身体每况愈下,甚少外出教学。
可就是这样不外出如白鹤般高洁的人,最后惨死在一场大火里,死前被虐打欺辱,连具全尸都没有。
我目光灼灼看着湖水泛着金光,湖中红鲤游动,不失活泼。
丫鬟轻声说:「小姐可是想喂些鱼食,奴婢这就去拿来。」
我抬手制止墨雨:「不用了,先回房,我昨有一个问题没弄明白。」
转身之时,我最后看了一眼湖水,心中微妙的松了一口气。
这次我没靠近那片湖,那对狗男女如何借我身体,害我家人。
未时三刻,我端坐在书房描画,房门被推开,墨雨连忙跑过来,焦急的说:「不好了小姐,月姑娘刚才落水了。」
2.
我笔尖停顿,浓黑墨汁滴在宣纸上缓缓晕染扩散,毁了整张山水图。
亦如我的心,泛起密密麻麻恐慌,包裹住全身,连呼吸都忘了。
前世,吕月没有落水。
我将笔放到砚台上,往吕月闺房走去,墨雨跟在身后。
「小姐,您慢点,刚才葛大夫已经过去了,月姑娘不会有事的,您不用担心。」
我猛的止住脚步,云雀从我面前飞过,落在枝头,绿豆般大小的眼珠子映衬着我活生生的倒影。
是啊,一切才刚刚开始,我还没有死。
「小姐,您可真善良,咱们与月姑娘不甚亲密,您都这么着急。」墨雨在我身后瓮声瓮气。
我转身轻轻敲了一下她脑袋。
吕月是我爹第一个学生吕岩的女儿,当初吕岩犯事,是我爹去京城将吕月接回林府。
十年来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疼爱,早已是这府中的二小姐。
等我进入印月阁,就听到房间里一阵吵闹嘶吼。
「你们都是谁?为什么穿着古装?是不是在拍戏?」
我听到这句不伦不类却异常熟悉的话,手指捏紧门框,指尖用力到泛白。
3.
即便我没死也还是改变不了结果吗?
前世,我掉进湖里,醒来身体便被恶鬼占了。
她借我身体还魂,口中话语奇怪,时常念叨女主男主。
且非要嫁给表哥安远山,安远山借此逼我爹交出不世之书。
林家哪有什么不世之书。
可笑外界传言,我爹是凭借那本书,才教出三个状元郎。
他们不信,一个醉酒夜将我爹偷偷绑了起来逼问拷打。
文人最是爱惜书籍,他们废了我爹的手,当着他的的面,将书一本本都烧了。
他们觉得我爹只有面对不世之书才会露出反应,可是直到满屋典籍孤本尽数烧毁,我爹一个铮铮铁骨男儿,硬是双眼流血,也没流下一滴泪,最后缭绕的烟雾吞噬了我爹。
死后连具全尸都没有。
我爹死了,我娘疯了,林家垮了。
他们席卷林家财产逃之夭夭。
要问我怎么知道?
因为我变成了地缚灵,每日每夜的跟着「我」。
看着他们将冰冷的刀刃刺进我爹身体,匕首一挑,那只握了三十年笔的手废了,看着他们用榔头一敲,从前如君子卓越一般的人物,只能跪在地上,求他们不要烧书,临死之时,口中念叨的也是书和娘亲。
我都看的清清楚楚,可惜我无能为力,救不了他。
世人不都说鬼无所不能吗?
为什么我这只鬼却如此没用,眼睁睁看着亲人惨死,仇人如愿以偿,流芳百年。
直到我快要消失的时候才明白。
这个世界是一个话本,天是站在他们那边的。
而我们只是蝼蚁,是别人的踏脚石。
4.
我走进屋,吕月的丫鬟晓春向我行礼。
「大小姐,月姑娘落水后便成这个样子了。」
我摆摆手,晓春退下。
「你是谁?主演?我告诉你们,这可是绑架!」
吕月用手指着我,说罢便站起身往外走,路过我身边时,突然伸出手推了一下。
我踉跄的退开两步,流苏坠子砸在脸上。
「就你还当主角,没点眼力劲,还不滚开!本小姐回家就投诉你们,让你们这部剧拍不下去!」
我抬头,看到吕月表情娇纵,一副大小姐做派,还真是前世那个人。
墨雨看不下去,站出来说:「大胆吕月,你怎么可以如此无礼对小姐,别忘了,当初可是老爷将你救回来的。」
我抬手示意墨雨闭嘴,一双秋水美眸盯着吕月,不放过她任何表情。
果然,在墨雨提到吕月这个名字时,面前人的表情变了。
「你胡说什么,小贱人,你也敢这么对我说话?」
吕月说完就扑过来,没碰到墨雨,自己反倒被屋子里的丫鬟婆子紧紧抓住。
「放开我,你们这群粗鄙的人,呜呜。」
有人拿手绢堵住了嘴,终于安静了。
我朗声说道:「月姑娘这是被魇住了吗?来人,快去青龙寺请主持大师,就说是林府林瑶有请。」
原本生有几分怒气的丫鬟迅速的往外跑。
吕月则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双眼冒火的看着我。
我不理会她,贴心坐在一旁椅子上。
很快,我要去请主持大师的动作被爹爹娘亲知晓,娘亲身边的嬷嬷把我们请了过去。
5.
吕月走在我身前,我看着她四处撒泼,脖子上的青筋迸起,一副疯癫模样,心中涌现前世仇恨。
我缓缓拔下头上的簪子,在准备刺向吕月脖颈的那一刻。
手腕一麻,簪子落在了地上。
我手指捏紧又放松,还是一阵酸麻。
为什么?还是说她现在不能死?
等到了大厅,我爹林槿安和我娘安晚坐在上首。
我爹率先向我看来,不等我开口,伺候吕月的嬷嬷就跪了下来:「老奴,老奴看管不利,让月姑娘掉进了湖里,老奴该死。」
「瑶儿,发生什么事?」
我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
吕月双眼冒火,嘴巴被堵住,要不是被晓春抓住,这会可是恨不得冲上来撕了我。
「你们先把月儿嘴里的东西取下来。」林瑾安一边咳嗽一边嘱咐。
晓春刚取下来,吕月当即破口大骂:「我来了,我就是主角,你们这群老不死的敢这么对我...呜呜。」
我嫌聒噪的又塞了回去,爹爹不赞成的摇摇头,我轻轻一笑,娘亲打圆场的说:「行了,也别去请主持大师了,我看月儿是受了惊,好了带下去修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一句话就将事情解决,吕月很快就被带回印月阁。
爹爹身体不好,又回房休息,我看着娘亲操劳的模样,有些心疼的倒了一杯茶。
「还是瑶儿好,知道心疼娘亲。」
「娘,爹爹也很疼你呀,娘亲可是给女儿讲了十几年您和爹爹的爱情故事。」
娘亲好笑的敲了敲我的头,我神色一变。
「可是疼了?」
我迟疑了一瞬,还是说道:「昨晚上,我听到窗外有声音,害的女儿一夜都没休息好。」
娘亲沉思片刻:「老了老了,看来是要招些护卫了。」
我淡笑点点头,行礼出门。
我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请高僧主持。
前世,我爹身体不好不管事,久居深园,这也是前世他被那对人渣掳走,却没被人发现的重要原因。
如今一切又重新开始,还是要早做打算,招些护卫。
6.
等我重新回到锦云园,已经午时了,丫鬟们端着饭菜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我看着墨雨一副有些馋的模样,当真是小孩子心性。
「墨雨,一会用完午膳,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她不会安然平静的活过这一辈子,就像她说自己是主角,便将所有人当作蝼蚁一般践踏。
而我,也不会忍气吞声的放过她。
天色擦黑,墨雨回来了,我看着她欢快的脸色,心情罕见的好了一点。
「小姐,你让我出府办的事办妥了。」墨雨神神秘秘的说完,又开口:「晓春在外面等着呢。」
「让她进来。」
这晚,锦云园的烛火是在亥时熄灭的。
7.
之后几天,不知是哪个碎嘴的奴仆,竟将林府月姑娘掉进湖里,整个人疯言疯语的事描述的绘声绘色。
传的天一城满城风雨,府中一时人心惶惶,都说是鬼上了身,弄得吕月都不敢向人打听旧事,唯恐被人发现不对劲,倒是安分了不少。
彼时我正在书房看书,手中的茶有些凉了。
「小姐,听说这几日月姑娘早上天不亮就往静雅堂跑,这不就是勾引未来姑爷嘛?府里都知道安公子有可能是您的未婚夫,更是未来的状元郎。」
我放下茶盏:「墨雨,以后这种话不要乱说,今天天气正好,我们去看看月姑娘。」
我刚走进印月阁,吕月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几个丫鬟跪在地上给她捏腿,露出来的皮肤都有不同程度的青紫。
我只当没看见,满面春风的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来看我笑话?」
吕月一脸高傲,口中的瓜子皮吐到地上。
她不是对我不屑,是对这里所有的事与物的高傲。
「我来,是给你送药的,上次就看到你手腕受伤了,这不,今天刚到的美肌膏,天一城唯一的一罐,可以让皱纹退去,疤痕消退,不留一丝痕迹,相传宫中贵妃也在用。」
我将白玉打造的罐子递给她,吕月显然被勾起了好奇心,却还是有些怀疑。
「真有这么神奇?你不会骗我吧?」
「我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你要真用这罐药生病,爹爹娘亲还不是责罚我?」我说的声情并茂,吕月肉眼可见的相信了,迫不及待的问:「那胎记呢?」
我笑容加深了一丝:「当然可以。」
吕月面上浮起一丝喜色,随即不耐烦的说:「你干的不错,行了没事就滚吧,本小姐要睡午觉了。」
吕月趾高气昂的回到屋子,墨雨这才控制不住的开口:「小姐,什么是美肌膏啊?而且我以为上次发生的事情,您和月姑娘的关系更差了。」
「更差?我到觉得现在的月姑娘更有趣,回头将我屋子里的红玛瑙头面和花样新颖的布匹给月姑娘送过来。」
身在林府,我确实有无数种方法让她死了,但这样未免太过无趣。
我要让她和安远山,在绝望中死去。
夜晚,一个娇小的身影靠近一处破旧的院子,缓缓走了进去,直到天快亮了,她才离开。
8.
时间过的飞快,新招的护卫我一一看过,手上功夫很不错,应该能保护住爹爹和娘亲。
安远山每天依旧以各种理由约我外出,或者在府中与我玩偶遇,索性我便一直待在院子里,他还顾及这男女大防,倒是没硬闯进来。
至于吕月,在娘亲安远山面前装的一副纯良温婉,实际每天晚上都会那鞭子抽院子里的小丫鬟,一片怨声载道,人心涣散。
而我每天给吕月送些首饰头面,我们的关系倒是突飞猛进,至少表面是这样。
从她偶尔的话中,听出最近安远山对她若即若离,让她难过了好一阵。
「小姐,表少爷又邀请您出府去天香楼,要不要继续回绝他?」
我听后沉思片刻,说:「你去告诉表哥,我答应明天和他出府,你在把这件事传到印月阁去,要快。」
「是,小姐。」
城北新开的天香楼,那里衣饰香膏,可不是现在安远山消费的起的,他这次可真下血本了。
前世这个时候安远山可是春风得意,人人恭维艳羡。
‘我’在娘亲面前‘苦口婆心’劝说,说是安远山迟早是状元,天一城有名有姓可都盯着他了,让我娘一定要看重安远山,这样即没人轻视他,又让林家占了雪中送炭的美名。
于是被我爹保护了一辈子的娘亲被忽悠地将府中的大量银钱铺子都给了他。
这才使林家后来迅速衰败。
这一世,没了我的劝说,没了钱和铺子的他如何打点关系,获得那些人的赏识?
9.
第二天,天光大亮,我整整一夜躺在床上都未合眼。
墨雨端着毛巾盥盘进屋,点上熏香,撩起纱幔。
「小姐,您醒了,奴婢为您梳妆。」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黄铜镜中那个忙碌的身影。
上辈子那恶鬼做贼心虚,不过短短一年,就将墨雨许配给一个年近半百的马夫。
墨雨整天被他毒打喝骂,不到双十年华,就消香玉陨。
如今重来一次,一定可以改写他们的命运。
巳时三刻,我坐在马车里,撩起帷裳。
晨曦微露,阳光透过缝隙洒在地上,我注意到远处两边巷口阴暗里有马车停驻。
「墨雨,近日府中可有什么消息传出?」
「除了小姐让传出去闹鬼的事情,那就只有老爷要收安少爷这件事了?」
「什么!我爹要收安远山为徒?」
我震惊的差点茶水倒在案桌上,这在前世可没有,难道又是自己这只蝴蝶...
「哎呦小姐,都是假的啦,老爷现在身体怎么可能收徒,前些时日张公子天天来,老爷不也没被他打动嘛。」
我心下松了一口气,就想到墨雨口中的张公子在前世,最后可是位及人臣,就连安远山也比不上他。
不过此事都与我无关。
「至于外面这些马车,都是那些城里富商邀请安公子的,谁不想府中多个状元郎女婿呢,也就只有小姐傻,将人往外推。」
10.
墨雨绘声绘色的描述,就在这时,吕月紧紧拉着安远山从府中走出,安远山似是没想到我坐在马车里,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珠子。
「表妹好久不见,这段时间,我每次找些新奇玩意儿找表妹,表妹都推拒不见人,如今可好不容易见到表妹啊,表妹又是坐马车的,可真是要我难堪啊。」
安远山明明想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可一张嘴说话,就破坏了整个气氛,一张算是俊朗的脸,竟有些丑陋。
「安公子,我家小姐近日感染风寒,不能见客,今日也是好些了,才答应安公子一同游街的请求,但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能在外抛头露面,还请安公子见谅。」
墨雨一番话说的安远山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安远山虽是娘亲的侄子,但安家并不富裕,是以安远山忘了稍有些银钱的人家,女子出门要么坐马车,要么戴帏帽。
至于吕月,我昨天早就和她说好,这次可是撮合他们的好时机。
「我看分明就是林小姐看不起我们,这么的嚣张跋扈,一点都不把人放在眼里,什么大小姐,我呸!」
吕月义愤填膺的说完,我听着差点笑出声,即便我「帮」她,她也不浪费任何一个抹黑我的点。
「表妹!你......」安远山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吕月拉住袖子往前拽着走,完全不给安远山说话的机会。
「走,表哥,我们不理她!就让她一个人坐这马车吧。」
马车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
这时,一群穿着褴褛的乞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向他们这边不断逼近,渐渐包围了起来。
「表哥,你眼睛怎么抽筋了?我给你吹吹。」
我听到吕月这句话,嘴角轻抿起淡笑。
安远山想跑,却被吕月紧紧抓住,只能色厉内茬的喊:「你们都是哪来的?还不滚远些,小心...」
乞丐似乎得到指示,一点都不害怕,上来就紧紧抓住安远山,更是用那只脏兮兮的手捂住他的嘴,吓得旁边吕月放声尖叫。
「好心的老爷,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吧,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是啊,我好饿啊,求求你给我们一点吃的啊。」
「滚开啊,你们这群恶心的臭虫。」
吕月不断的尖叫怒吼:「远山哥哥,快救救我!」
安远山想张嘴呼救,但是鼻息间都是那股臭气,伴随旁边的尖叫声让他一直徘徊在晕与不晕之间。
我在后面看够了热闹,一个熟人出现了。
「来人,给本小爷将这些臭乞丐拉开,也敢熏了未来状元郎。」
来人是天一城有名的纨绔李恒,虽是纨绔,但也是个聪明人,这下更有好戏看了。
乞丐很快被护卫拉开,安远山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深吸口气抬手行礼道:「多谢公子搭救。」
「没事,听闻安兄不过而立便是举人老爷,这次来家父想请安公子过府一叙。」李恒满脸笑容,看着安远山身上脏污凌乱:「不过不急于一时。」
11.
安远山羞愧的笑笑。
「不过安兄这是打算去哪?」李恒状似无意的问。
「陪家中表妹出去逛逛。」
李恒目光在吕月身上一扫而过,在他看向马车时,我放下帷裳。
「哦,我也有一个妹妹,她之前就一直仰慕安兄,这次我把安兄请回家,她一定会很高兴。」
李恒的妹妹,我记得三年前她在成亲之日逃婚,过了一月才回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此常伴青灯古佛。
安远山又一拱手,失笑:「那安某改日定登门拜访。」
「好!」
我听着马匹远去的声音,重新撩起帷裳,安远山缓缓走近,他的眉头在看到后面的马车时,渐渐舒展。
「表哥,我看你和月姑娘走在前面,便让给你准备的马车跟在后面,现在还去城北吗?」
我安抚的看了看吕月,一副善解人意又温婉的模样。
安远山知道自己这次吃了一个哑巴亏,只能努力扬起笑脸:「表妹先去,之后我在...」
他话还没说完,马车飞快的向前跑,扬起了一片灰尘。
等马车驶出林府门口,墨雨才放声大笑。
「小姐!刚才安公子的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你怎么知道他会让乞丐围堵我们,好来一场英雄救美?」
因为前世这件事也发生过,地点却是在京城。
安远山装的人模狗样,其心中并无沟壑,只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点子。
前世他找了些地痞流氓吓唬偷偷跑出来的小皇子,他在掐准好时机出现,救险些丧命的皇子,又让自己受了点伤,不惹人怀疑,最后如愿获得小皇子及皇后的喜爱。
这次我让他吃了那么多次闭门羹,他如何甘心仅仅是约我出来。
他想玩,那我就陪他玩好了,玩大点才好。
如今他和李恒认识,也不枉费我废了一番功夫将消息递过去。
李家在天一城开了许多家赌坊,是众人避之不及的存在,也就只有刚到天一城的安远山和恶鬼吕月,才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12.
马车拐到正街,人声鼎沸,摩肩擦踵,商贩早早出来摆摊,各种吃食玩具,数不胜数。
我将茶杯轻轻放在案桌上。
天香楼,我看着上面恢弘的大字,想不通前世不存在的铺子,今生又为何出现。
不过自己都能重来一次,有些许变化实属正常。
我进屋将看上的料子都挨个点了一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经此一出,抠门如安远山,下次在想使花招,就会掂量掂量。
之后我没在门店多停留,又去了城西,给娘亲买了她最喜欢的鲜花饼和栗子糕,出来时,碰到一群人骑着高头大马迅速行过。
「让开都让开!」
百姓们都聚在路两旁,聚精会神的说个不停。
原来是张家小公子中了解元,这是官府来道喜的。
我眯眼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马匹,转身离开。
刚回到府里,我还没坐稳,娘亲院里的兰心姑姑来了。
估计安远山和吕月在街上那一遭,传进我娘耳朵里了。
「大小姐,夫人有请。」
我瞧着兰心面色还不错,心情放松了些。
「正巧这才在城西买了娘亲和兰心姑姑喜欢吃的点心,还没送过去,娘就心有灵犀的请我了。」
「大小姐,您别贫,早上安公子和月姑娘来了一会,现在夫人正生着闷气呢。」
12.
等我走进景荣园,外面跪了一群奴仆,却都挤眉弄眼对我笑。
我走进屋子,娘亲背对着门,凄凄惨惨地说: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好不容易看重一个夫婿,瑶儿还不喜欢,这可真是要我的命啊。」
我看着娘亲一副想哭却装腔作势的姿态,手帕挡住脸,双目狡黠的看着我。
「娘亲,先别哭了,我买了你喜欢的鲜花饼和栗子糕。」
安晚迅速的坐到了桌边,倒了一杯茶:「还是我闺女好,不像那个死老头,非要担心我蛀牙,要控制不能吃甜食。」
「娘最近听说了吗?表哥和月姑娘相互喜欢。」
娘亲依旧在吃着栗子糕,眼神都没分我一个,我心下稍安,接着说:「所以娘亲今天为什么发这么大一通火?」
「哼,你以为你娘是傻的啊,刚才在府门口发生的事,娘都知道了,瑶儿有没有受委屈啊?你爹身体不好在养身体,但娘还能为你撑腰。」
「娘不是很看重表哥吗?」我有些好奇的问。
「在看重又如何?你可是我亲闺女,我肯定是向着你啊。」
我听到娘亲说完话,眼睛有些酸涩。
娘亲前世那么直爽的将铺子都给了安远山,何尝不是因为「我」的劝说。
「娘。」我上前,紧紧抱住娘亲,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角滑落。
我酝酿了一会情绪,才说:「娘亲,不管我接下来做什么,都希望娘亲能支持我。」
「那当然了,你可是我的宝贝闺女。」
13.
我刚回到锦云园,墨雨边沏茶边开口。
「你是说张衍在门外?」
墨雨点点头,我抿唇,良久才说:「让他进来吧。」
张衍,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我和他都毫无交集。
我不明白他来找我的用心。
由记得我成为地缚灵之后,再次见到他是三年之后的殿试,彼时他是陛下钦点的状元郎。
此后记忆十年,他一路高歌,在我意识最后一刻,已经官至丞相,那时他也还未而立。
房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我坐在屏风后品茶,身前投下一片阴影。
我有些错愕的仰头,没想到他毫无礼数的走到我面前。
他也是一身红袍,却比安远山要耀眼夺目,丹凤眼微微上挑,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一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张公子怎么如此不知礼数?」
我话一出,才惊觉失言,年少时的张衍,是个混不吝的主,远不如后来那般稳重。
「嗯?」
「我是说,我们很熟吗?」我站起身,郁闷的发现眼前人居然比自己还要高些。
「不熟,就是希望林小姐能帮我在老师面前多美言几句。」
他有礼的躬身,我还没说话,院里就一阵吵闹,张衍脸色瞬间变了,像个贼人一样翻出窗户,还不忘回头说:「一会我娘过来,你就说没看见我。」
「哎...」你刚才可是正儿八经的从前院进来,我怎么可能没看见你。
等前院彻底安静下来,墨雨回来才同我说,是张衍刚病好,在家还没坐稳,人就不见了。
让等在张府来祝贺的富豪乡绅一阵没脸,这次回去,估计又要跪家法了。
墨雨还在手舞足蹈的描述,我抿唇轻笑:「别贫了,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小姐放心,已经办妥了。」
那就好,这戏台子已经搭起来了,是该请人入场了。
14.
柳枝随风微微摆动,阳光细碎的洒落在身上,我拿起盖在脸上的书,看向对面石椅上坐着的人。
「表哥是问不世之书?」
「对,最近我时常觉得书中诗词晦涩难懂,我想若是有不世之书,我能有幸观看那就好了。」
我看着安远山脸色的谄媚,皱眉:「确实,有了那本书即便是个庸才,每日逍遥玩乐都能成为状元,更何况表哥这种绝世天才呢。」
我将安远山吹的天上有地上无,就差说他是文曲星下凡了。
「表哥的状元郎岂不是手到擒来,也不用这么费心劳力每天看书,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去结交一些青年才俊,好为日后官场做准备。」
「表妹,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安远山吓得东张西望,发现此处没人才放松下来,油腻的脸都笑成了褶子花。
「可是姑父说都是假的,哪有这本书啊……」
安远山状似苦恼的低头,眼睛却转来转去,一直观察我的表情。
「有....就是难拿到....」
我像是不小心说出口的,连忙捂着嘴,转身刚跑两步,就被一把抓住手腕。
「表妹,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明明一副贪婪的模样,却非要伪装的清贵如玉,手指都兴奋的颤抖。
我低下头,一把抽出手腕,眼中满是厌恶。
「爹爹将不世之书放在了天下第一当铺,放了五十年,在此期间不能拿出来,如果硬要取出,要这个数才能拿出来。」
我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安远山原本高兴的脸有了一丝裂纹,迟疑道:「一千两?」
我缓缓笑了,安远山也笑了,我在他最放松的时候说:「一万两...黄金。」
「什么?!」这个数,就是将整个安家掏空也拿不出来。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离开,嘴角勾出一个淡笑。
15.
等安远山走远,吕月又从路另一边走过来,高傲的说:「你怎么在这?」
我好笑的看着吕月,这可是林府,我在哪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转身就走,吕月突然说道:「我告诉你,表哥可是说了,未来高中状元,可是会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的娶我,你可别做他娶你的美梦。」
最近安远山可是为了不世之书,焦虑了好几天,不知不觉冷淡了吕月,她这会正烦着呢。
我敛眉低笑,安远山啊安远山,他可真会两头打算,想接近试探吕月有没有那本书,只可惜问到了冒牌货。
估计现在的安远山之后可能没有心思在应对吕月了,那可不行,他们可是要注定死都要在一起的。
「那我就在这先祝贺月姑娘和表哥新婚快乐了。」
吕月看不出我的情绪,嘴硬道「哼,你最好是真心的,也只有我这样的人才配的上表哥,你就别妄想了。」
吕月趾高气昂的从我面前走过,晓春腿一瘸一拐的跟着,她走到一半,突然转身:「以后记得穿丑一点,少勾引人,在给我几副你的头面,那个红玛瑙我戴腻了。」
吕月看我不说话,突然吼道:「听到没?」
「好啊。」
那天之后,安远山整天出府,直到天黑才回来。
我派去跟踪的小厮说这几天他一直跟着李恒。
却并未沾赌,我寻思着是该下剂猛药了。
16.
「林小姐今日特意邀我前来,估计不是赏花品茶这么简单吧?」
我品了一口西湖龙井,说:「你前段时间不是说让我给你在爹爹面前美言几句吗?我爹今天正好有空,走我带你去见他。」
我不理会对面少年有些戏谑的眼神,一个人走在前面,在林府逛了好大一圈,惹得不少婆子丫鬟围观。
张衍有些揶揄的说:「林小姐,这似乎并不是去深园的路吧?你该不会在自己府中迷路了?」
我跺了跺脚,墨雨从一边快步走了出来。
「小姐,老爷休息了,恐怕不能见张公子了。」
我听后心情低落,不好意思地看向张衍:「那张公子下次再来?」
「行吧,那等老师休息好了,我再来。」
张衍面露笑容,从我身边路过时,低头说了一句话。
「林小姐演技精湛,困在这小小的林府当真屈才了。」
我看着张衍背影消失,转身回锦云园。
很快我爹要见张衍的消息在府里传遍了。
第二天,安远山迫不及待的来见我,他眼中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头发乱糟糟的,衣服看上去自从那天离开后就没换过,身上说不清的饭菜酒味。
「表妹......」
我不理会他故作深情的目光,只是说:「我也没想到爹爹要找他,说是...所以我先一步带他在院子里逛,还好之后爹爹睡着了,这才没见面。」
「表妹,待我高中状元,一定八抬大轿娶你为妻。」
我并未回话,只是泪眼模糊的看着他。
安远山如今时间焦急,没有久留的离开了。
我从小厮那得知安远山离开之后就去找了李恒。
17.
九月季秋,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明天该去山上上香了。
自从爹生病,娘亲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山上青龙寺上香,为爹祈福。
夜晚,雨更大了,夜风顺着窗户呼呼往房间里刮,将宝木琉璃卓上的蜀葵吹的微微颤动。
亥时,我头疼脑热的躺在床上,声音嘶哑地将墨雨喊进来。
「小姐,我记着明明关了窗户的,怎么会这样啊。」
我撑着上本身坐起来:「墨雨,你去请葛大夫过来。」
如此这般折腾了一宿,等我喝完药,就到了出发的时候。
此时林府门口已经停了四辆马车。
我穿着一身青色衣裙,头上戴着帏帽,遮盖住一身病气,吕月看到后满意的笑了笑。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等到青龙寺,已经天光大亮。
18.
我拒绝了安远山抱我下马车的举动,扶着娘亲的手站在一边。
这段时间,安远山一边在府内对我先殷勤,一边悄悄和吕月搞暧昧,两头瞒着,妄想齐人之福。
而今天,我想起那人传来的字条,抿唇一笑。
青龙寺里人来人往,一行人用完斋饭后,跟着的仆从丫鬟四散玩去了,只在晚上回去时集合。
娘亲拍着我的手:「你们几个孩子也去玩吧,注意点时辰就行。」
娘亲刚走远,吕月就快步过来牢牢拉住我的手。
「姐姐,我们一起去那边玩吧。」
我笑着点头,一派甜蜜的模样。
我们一路朝西,吕月一边东家长西家短的说话,一边有意识的将我往湖边带。
眼看快到湖边的时候,吕月伸出了脚,裙摆拖地,我故意一脚踩上去,在她还没发出痛呼,膝盖一顶,吕月就落进了湖里。
「救命...救我...」
脑袋在湖水中起起伏伏,周围偏僻,若是有人在这里杀人,连凶手都找不到。
但我不会让她这么早就死。
眼看进气少出气多,我连忙拿起旁边的树枝递了过去。
「月姑娘,快抓住树枝,我将你拉上来。」
吕月艰难的爬了上来,分外狼狈,华丽的衣裙湿哒哒的黏在身上,,精致的妆容也彻底毁了。
吕月毫无形象的喘着大气:「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
我懵懂的看着吕月,让她将话都憋了回去。
这时,一个巡逻的小沙弥看到这边的动静,将我们带到一间布置雅致的厢房。
19.
常驻青龙寺的大夫给吕月把脉之后,并无异状,只需要多休息休息,连药都不用开。
吕月换好晓春拿来的绣青色衣裙,蔫蔫的坐在床上。
「现在是何时了?」
我看了一眼天色:「快午时了。」
吕月眼皮一跳,摸了摸发簪,随口说:「那到午膳的时候了,你们快去吃饭,我要休息了。」说完就翻身盖被子。
我走出门,晓春亦步亦趋的跟着。
「你先去用膳,我在凉亭里坐会。」
凉亭四周花团锦簇,鲜少有人来,我坐着晒着太阳,身前突然多了一片阴影。
我睁开眼,瞥了一眼同样一身青色长衫,头发用红发带绑起的少年。
「有事?」
张衍不觉尴尬的坐在另一边:「就是看林小姐演了一出大戏,跟你探讨探讨感觉如何?」
我不失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
「林小姐还欠我两个人情,就是这个态度?」
我挑眉,重新正式的看向张衍,他此时的表情讳莫如深,竟隐隐有些熟悉。
张衍微微附身,双手撑着石桌:「林小姐这般看我,可是瞧出些名堂?」
「不过是个无趣之人,不值得我费心思。」
我不理会身后的大笑,转身离开。
这么长时间,吕月也该抉择好了。
真期待她给自己选的结局啊。
20.
我拐过院子,墨雨急匆匆走过来,压低嗓音:「小姐,西厢苑那边出事了,夫人已经赶过去了。」
西厢苑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等我走过去时,门口乌泱泱围了一群百姓。
「夫人,是小姐她……她…」
我娘站在中间,一个小丫鬟泣不成声的对着我娘亲哭,这下人群沸腾了。
「那是林夫人,那里面的人岂不是......」
「看样子是的,哎,这可是佛门清净之地啊。」
「就这那个林老头还说她家女儿知书达理,简直不要脸。」
我站在最后面,将前面发生的事,百姓的闲言碎语看的一清二楚。
「夫人,求你不要在袒护小姐了,小姐爱安公子而不得,如今又做出这番...」
小丫鬟依旧在添油加醋的说着,我娘怒骂:「住嘴,我女儿可是在给佛祖上香,怎么可能在这里,我倒要进去看看,是谁敢污蔑我女儿。」
小丫鬟见此,连忙拉住我娘胳膊阻拦:「夫人,您不能进去,不然岂不是真的让旁人看笑话...」
「是啊林夫人,还是给贵府千金几分面子吧。」
「就是就是,真进去了,那岂不是...」
周围细碎的声音更多了,我看见那小丫鬟嘴角已经露出笑容,适时的出声。
21.
「娘亲,这里发生了什么?」
周围百姓自觉给我让出一条路,跪在地上求饶的丫鬟睁大了眼睛,吓傻了似的坐在地上。
「你怎么会在外面……」
我看了一眼喃喃自语的小丫鬟,说:「娘,不如我们让人把门推开,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妄为给我泼脏水。」
我使了一个眼色,林家几个侍卫上前一脚踹向门。
「这不是胡言乱语嘛,故意败坏女儿家名声。」
「是啊,谁心思太恶毒了。」
我娘此时高声喝道:「使劲踹,我倒想瞧瞧,是谁要败坏我女儿的名节。」
青龙寺的主持师傅此时也赶到了,我看了一眼,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他倒是没阻止这件丑事的发生。
「哐哐哐」几声,雕花木门彻底打开了,我娘率先往里走,百姓们为了看热闹围在周围叽叽喳喳,却没敢进去。
「姑母!」
「啊——快关门!」
这一声姑母,连带着的尖叫,让门外眼尖的百姓看到,这不就是林夫人哥哥的儿子嘛,还有那个女声,好像月姑娘啊。
想起近日传闻这两人走得近,如今在青龙寺干柴烈火,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22.
我听着里面的响动,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希望他们可别两看相厌啊,这可就没意思了。
安远山近日在外奔波,一万两可不是个简单的数目,于是将鬼主意打到我身上,想引我失身于他,到时候不世之书不就轻而易举的到手了。
只可惜这件事被吕月知道,所以这次她想要我死在湖里,可我安然无恙。
吕月见此,干脆自己去赴约安远山,这次属于是两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自己算计了自己。
「施主。」
主持师傅走到我旁边来。
「大师。」
我双手合十,虔诚的说道。
「施主可愿四处走走?这青龙寺的风景也还算不错。」
我看了一眼一时半会不能消停的闹剧,鬼使神差的点点头,走出闹哄哄的人群。
青龙寺,小时候经常来,后来不知怎的就不喜欢了。
之前陪娘亲来给爹爹祈福,都是娘亲一人进去,而我只是坐在凉亭里等着。
长生殿,竟然不知不觉走进来了。
我刚想转身离开,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衍,他怎么会在这。
我看着牌匾,越过门前的贡花,入眼是一条长殿,这里有往生牌位长明灯,有百姓正为家人念祷文。
23.
吕月和安远山苟合的事情传遍了青龙寺,一行人匆匆回府。
这件事很快传的天一城里里外外都知道了,安远山熬不过压力,更为了以后的仕途,以要节俭参加会试不可铺张浪费为由,草草娶了吕月。
没有宴请宾客,没有八抬大轿,府里冷冷清清,只有我娘给吕月准备的一份嫁妆,再无其他,一点都不像要成亲的样子。
这句话传进我耳朵时,我面上浮起一丝笑意。
他哪是不想大办,分明是没钱,就连成亲那天,都是和李恒出去鬼混赌钱,好尽快凑够一万两。
而前世,安远山和「我」的婚事,那可是惹无数人艳羡,万里红妆,林家的家财让那对贱人可是风光了好一阵。
更有皇后娘娘亲自念在安远山族中长辈不能赶来,牵头给他们举办婚礼。
如今这副落差,若他们能拥有前世记忆,那才更有意思。
24.
时间飞快流逝。
为了凑够钱,安远山每天忙里忙外的赌钱,就连吕月的嫁妆也被他骗去变卖,每天月上中天才回家。
直到除夕这天,安远山将我约到后花园,宝贝的拿出一个箱子。
「表妹,钱够了,这只是一部分,剩下的一会给你送过去,你看什么时候能...」
他头发乱糟糟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如果不是我一直知道他在赌钱,还以为是一个求学若渴的学子。
我状似为难的皱眉,最后开口道:「这可千万不能让爹爹和娘亲知晓。」
「表妹放心,这事只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说完手臂伸了过来。
我一把拂开,「难过」地跑远了。
当然不能让我爹知晓,毕竟不世之书是没有的,但要真想要,我也可以给你送过来。
25.
我让府外专门写画本的人,编了一本纸上谈兵,宏图伟业的话本,看看乐子还行,若真一成不变的学习上面的方法,别说状元,就是贡士都是在妄想。
有了不世之书的安远山,更是没在书案前坐过,常常以和其他学子赋诗为由打发府里的人,其实都是去了赌场。
赌瘾,可不是你想抽身就能抽身的。
为了不让打手找上门,安远山依旧每天天不亮就出去,太阳下山才回家。
为此吕月和安远山起了好几次争执,最严重的是安远山失手将吕月推倒,头磕破了一个口子,为此两人一直冷战。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过去,这天,我听到有贵客要来,连卧床许久的爹爹都出来接待客人。
前世,可没有这件事,那时林府已经人去楼空,成了小乞丐遮风挡雨的地方。
我走向正厅,看到一队黑金飞羽卫,那可是皇帝的亲卫,专门保护皇帝的安全,足可见里面的人,身份贵重。
这时安远山和吕月出现了,这还是他们成亲后我第一次看见他们,总觉得表情冷漠的吕月有些奇怪。
还没细想,两人就进入了正厅。
26.
门口守着的婆子简单交代了几句,原来是十年前被流放的吕岩回来了,一跃成为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深受信任和器重,这次来就是接他宝贝女儿的。
等进了正厅爹爹坐在上首,旁边坐着一个消瘦的男人。
吕岩话不多,只有一个要求,便是要带自己女儿回京城。
吕月也适时流出感动的泪水,两人上演了一番父女重逢的戏码。
「爹,我要在带一人走。」吕月指向我。
此情此景,在我意料之中,从「她」的到来,我就觉得我们之间一定不死不休。
时间匆忙,吕岩今天就要赶回京城。
几个小丫鬟叽叽喳喳的收拾行囊,墨雨鬼鬼祟祟的进来,将一个纸条递给我。
「她也要去。」
一个时辰后,我告别爹爹娘亲,在府外碰到了吕月。
此时离得近了,我才发现她变了很多,整个人像是被深宅大院浸染过的沉寂。
27.
马车摇摇晃晃驶出天一城,天空适时下起了小雨,我撩起帷裳,看向不知名处。
直到天黑,我们才到吕府。
吕月将我安排在偏僻的院落,枯黄的树叶铺了一地,房屋也像是几百年没人住过。
气的墨雨一阵大骂白眼狼。
我们就这样住下,直到暖春。
春闱开始了。
一切也快要结束了。
28.
这天清晨,我听到外面传来鞭炮声,奏乐鸣响,前院的丫鬟跑过来说今天要重新办婚宴,要求府中所有人都要前去贺喜。
我穿着素雅的蓝色坐在一众穿着华贵的闺女中,从席间交谈声中,听出吕月和安远山回到京城后,感情罕见的好转了。
原本只是在天一城传扬是未来的状元郎,如今居然在京城也传播开来。
不知是不是天子当真宠信吕岩,前几天更是在他面前问及了安远山,一阵夸赞。
于是在还未开榜的时候,安远山已经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状元郎,吕家更是水涨船高更上一层楼。
就在宴席上最热闹的时刻,一列官兵突然闯进来,高声喊道:「谁是安远山?」
29.
这个举动吓到了不少人,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这边,安远山一身新郎服走了出来。
「我是,钦差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大理寺接到举报,有人在临湘楼泄露考题,而那一晚待在临湘楼的人全都带走。」
宾客瞬间乱了起来,这可是会试,没人敢在这上面耍花枪。
官兵很快就带走了安远山,吕月震惊的跪地坐在地上,现在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她的想象。
我趁着吕府正乱着随着人流往外走,沿着偏僻的小巷一直走到一间门口挂着风铃的小屋。
轻轻扣动门环,门很快被打开,是一位外表温婉的少女。
「原来林姑娘长这样,到真是不可貌相。」
我轻笑:「李姑娘,不也是如此吗?一直在我无法伸手的府外布置这一切。」
她是李恒的妹妹。
曾经亲手杀了心上人,震惊了整个天一城,最后被关在宅院,从此再也没出现在人前。
她想要李家,而我想要铲除安远山和吕月,将他们撮合在一起。
「我可没那么大的能力,不过你怎么知道临湘楼会出现徇私舞弊事件。」
我轻笑,那还要归功于前世,这次事件是在十年后被翻出来的,当时皇帝大怒,命当时正在大理寺当值的张衍彻查此事。
之后如何便不得而知,这次,我只不过让事件提前发生罢了。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
「行了,不说算了,你不愧是能让我看得上的人,够狠。」
我坐在小院子里唯一的一条板凳上,看着她悉心照顾很好的菜。
「等李家垮台,你之后有想去哪里吗?」
「我想去裴郎的故乡看看,之后在四处转转。」
我看了一眼正屋上的牌位,了然地点点头。
之后久久无话,我们都不是话多的人,此时更显沉默。
「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就不招待林小姐了,请自便。」
我知道她这是请我出去,我笑笑,打了声招呼离开了。
30.
我重新回到吕府,看到不断有官兵进出,府里乱糟糟成一团。
等我拿着墨雨最喜欢的糕点回到院子时,听到里面不断传来的呜咽声,以及吕月的咒骂。
我看到吕月拿着鞭子,不断地向墨雨抽动。
「死丫头,快说,你那个下贱的主子跑哪去了?」
「呸!你才下贱。」
墨雨吐了一口唾沫,我看见吕月气的挥下鞭子。
「小贱蹄子,看我不打烂你的脸!」
我快走过去,紧紧抓住鞭子使劲一拽,吕月瞬间脱手了,我趁她没站稳,又一脚踹向她膝盖。
吕月毫无形象的摔倒在地上。
「啊——是谁,敢欺负本小姐。」
31.
吕月扭过头,看我的目光恨不得杀了我。
「是你对不对,是你搞鬼的,怪不得我重生后变成了恶毒女配,还狼狈的嫁给了安远山,是你重生了,对不对!」
我蹲下身:「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不过眼下这条路可是你自己选的,和我可没关系。」
我说完话退开两步,吕月像疯了一样站起身扑了过来,我转身躲过,她却被石子绊倒在地,划破了手腕。
我又说道:「你知道吗?安远山看了我给他的话本子,早就把学识丢到脑后了,每天想着纸上谈兵,可当今圣上最是务实,最讨厌夸夸其谈的人了。」
「他这次就算躲过了,也当不了状元郎,你也不可能成为状元郎夫人。」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为首的是吕岩,身后跟着一队大理寺的官兵。
吕月嘶吼道:「爹,快把她抓下去,她是妖怪,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精神一振,但看了看精神癫狂的吕月,以及被抽晕了过去的墨雨,没人相信她,更觉得她是在危言耸听推卸责任。
吕岩不好意思的对着官兵点点头,看到吕月手上的伤,对跟在一旁的管家福叔说:「快去请大夫,至于林姑娘,就请你在这院子里待着,无事不要外出。」
我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远,将晕倒的墨雨扶回房间,小心的给伤口擦好药。
福叔就来了,请我前去正院,说是有事相商。
32.
他是吕家的老人,以前也是看着吕月出生的,此时唉声叹气。
等我到正院后,一眼就看到吕月跪在地上,而吕岩双目通红,满脸怒气。
「爹,我是您的女儿啊,我手上的胎记,是林瑶给我的美肌膏消掉的,宫里都有美肌膏的,爹爹你应该很清楚,不信你问林瑶。」
吕岩目光冷冽地看向我:「美肌膏?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完狠狠地拍响桌子。
我轻咳了咳嗓子,说:「美肌膏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诬赖我,可能是猜出我知道些什么。」
吕月因为我来而放松的笑容瞬间消失。
「闭嘴,你在胡说八道,爹你信我,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啊。」
我转身,低头看着哭花了妆容的吕月:「月姑娘的手腕上可是有胎记的,你有吗?」
「吕大人,想必您来林府之前就打听过月姑娘,不管是在府中还是百姓眼里,月姑娘都是温婉贤淑的,可是自从那次落水后,她变得嚣张跋扈,以虐待院中丫鬟为乐,她没有了记忆,没有了胎记。」
吕岩阴翳的目光在我身上打转:「所以你怀疑她不是吕月,那为什么之前不说出来?」
我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我之前若说了,别说您不相信,其他人也不会相信,养了十几年的人会突然被人换了,而且这个冒牌货在林府并未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所以我也不敢打草惊蛇,只是没想到她的目标并不是林家。」
我说到这,目光直直看向吕岩,此时他也反应了过来,搭在扶手上的手突然握紧。
不是林家,那就只能是吕家了。
听明白的吕月气的刚抬起腿,就被婆子紧紧压住。
吕岩双目紧紧盯着,我脸上一派平静,前世十年看到过太多压迫,吕岩的眼神还震慑不了我。
「你下去吧。」
……
我被请回了小院,接下来风平浪静,我在院子里养养花,逗逗猫。
直到几天后府里来了一个道士,说是府中有恶鬼借势重生,会祸及家人子嗣,死后不入轮回。
我听到这个消息,轻笑出声,吕岩果然够狠,也不亏是能蛰伏十年的人,安远山此次被大理寺带走,不管是有没有徇私舞弊,都会让他的官途蒙上一层阴影。
更别说吕月这个漏洞百出的人了。
最后那道士兜兜转转停在吕月院子外,这下子人群沸腾了,不知谁说漏嘴当初在天一城就有传言吕月被鬼上身,没想到是真的。
吕月彻底被禁足在院子里。
这天,天不亮我就被叫了起来,说是要驱鬼,府中所有人都要过去见证。
33.
我走到府门口,此时那里围了一圈百姓,吕月被绑在火架子边上。
周围有一个身穿青色头戴混元巾的道士做法。
吕月已经好几天滴水未沾,一丝声音都没发出。
道士做法之后,眉头紧皱:「这恶鬼来历很深,害死了吕姑娘,又借身体住了太久,其中怨气横生,现在只有用火烧了她,阳气驱逐阴气,这恶鬼才会烟消云散,真正的吕月姑娘才会重入轮回。」
「那就拜托真人了。」
烈火被点燃,周围都是喊打喊杀声,吕月摇头,努力从喉咙口挤出几个字:「我是主角,你们怎么能烧死我。」
可惜无人回答她,更没有人能 听懂。
火焰越长越猛,燎起的火舌吞噬了吕月,在最后一秒,我似乎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被风吹散了。
我一直悬的心放了下来,她真的死了。
这时,旁边街道上突然有人喊:「走水了大理寺监牢走水了,快来人。」
周围的百姓瞬间朝那边跑去,道士将吕月的骨灰递给吕岩。
我仰头看着不远处冲天火焰,静静站在府门口。
大理寺的火是在晚上才熄灭的,里面的重刑犯都没救出来。
包括那些被关进去的书生。
我看到张贴在街尾的榜单,压在心中的石头消失了。
爹,你看到了吧,这两个人渣,他们都被火烧死了,死前也是百般折磨。
34.
京城格局大变,吕岩失去了皇帝的宠信,被派去了边疆之地做个小吏。
而我和墨雨一路飞快地回到了天一城。
「小姐,您别急呀?老爷夫人在府里待着,跑不了。」
我自信一笑:「谁说我回家要见爹爹娘亲的。」
「欸?小姐您什么意思?」
「快走,回去你就知道了。」
我坐在马车上,看向外面的艳阳天。
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地,我也该过回自己的生活了。
身边的墨雨还在叽叽喳喳,我眼眸充满笑意的捂住耳朵,却看到墨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张公子怎么在这!」
我抬头,前方路上停着一匹血红色的宝马,少年依旧一身红衣烈焰,风姿无双。
我明亮的双眼弯成一汪泉水笑道:
「张衍,我们一起回家。」
「好。」
番外1:
张衍:
我从小便喜欢林瑶。
后来林家败落,我找了三天三夜都未找到她。
再次遇见是三年后的殿试,彼时她已经是安大人的妻子。
而我也该放下心中念想了。
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不对的呢?
是从她毫无理由的杖毙了身边丫鬟,不是墨雨那个丫鬟。
我不知道是我从未了解过她,还是她变了。
从那时起,我会总是观察她。
然后我发现,她的习惯变了,口味变了,直到我逮住机会套近乎,才知道不是人变了,而是她不是林瑶。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荒谬,像是不承认心中那人的不完美。
于是我调查了她,我才知道,林家的败落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也是在这一刻,我更确定了她不是林瑶。
后来,我动用了一些力量,用了一年时间将安家拉下台。
我掳走了‘林瑶’,在我严刑拷打下,她终于说出实情。
彼时,已经过去了十一年年,我爱的那人消失了十一年。
我回到青龙寺,为她点上长明灯,希冀她下辈子平安喜乐。
而我余生都会为她祈福行善事,直到老死。
番外2:
长生殿里。
我站在那个写有我名字的灵位。
愿林瑶下一世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上面字迹笔走龙蛇。
我手指轻轻摩擦上面的名字。
「林瑶!你怎么会在这?」
我听到身后张衍的询问,心底突然涌现一丝想法,鬼使神差的问:「张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心底泛起一丝隐秘的期待,如果他当真和我猜想的一样,那他一定能听懂我的话。
「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前段时间,你对我态度变了,我知道我等了两辈子的人回来了。」
「那你为何不说?」
「我怕吓到你,更怕你再次消失,便觉得现在就好,你还在就好,我并不重要。」
我感受到那话语里浓厚的情感,前世我看到的太多,如何不知道,可是我现在不能回应,也无法回应。
我只能狼狈地跑走了,自私地想着等以后大仇得报,若他还在,而我也还在,我们未尝不能开始。
完
更新于: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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