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曰“自天佑之，吉无不利（1）

【原文】《易》曰：“自天佑之，吉无不利（1）。”子曰：“佑者，助也。天之所助者，顺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履信思乎顺，又以尚贤也（2）。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也。”

子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3）。”然则圣人之意，其不可见乎？子曰：“圣人立象以尽意（4），设卦以尽情伪（5），系辞焉以尽其言（6），变而通之以尽利（7），鼓之舞之以尽神（8）。”

乾坤，其《易》之缊邪（9）？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矣（10）。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矣（11）。

是故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12）。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举而错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13）。

【注释】

（1）此句为《大有》卦上九爻辞《易》曰“自天佑之，吉无不利（1），“因此，就能够得到上天的保佑，吉祥而没有灾害”。

（2）“履信”句：履行诚信、思考顺从正道，又尊重贤人。

（3）书：文字。言：语言。意：思想。

（4）立象：设立卦象。尽意：完全表达思想。

（5）设卦以尽情伪：设置六十四卦来充分表达真相和虚伪。

（6）系辞焉以尽其言：撰写卦爻辞来充分记录语言。

（7）变而通之以尽利：变通三百八十四爻以充分有利于天下万物。

（8）鼓之舞之以尽神：鼓舞人心，完全显示了它的神奇。

（9）“乾坤”句：缊通“蕴”，蕴。乾坤两卦，大概是《周易》的蕴藏根源吧？

（10）“乾坤成列”句：乾坤两卦排成序列之后，《周易》就能确立在乾坤两卦之中了。

（11）“乾坤毁”句：几，接近。息，停止。乾坤两卦被毁坏了，就无法体现《周易》的精髓；《周易》的精髓无法体现了，乾坤两卦也就接近停止了。

（12）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形，各种事物的形态。道，抽象道理，精神。器，具体的器物。

（13）“化而裁之”句：化，感化、化育。裁，节制。举，拿。错通“措”，放置。化育万物又能有所节制就叫做变，推广实行就叫做通，拿来交给广大民众使用就叫做事业。

【译文】

《周易》中《大有》卦上九爻辞说：“有上天保佑，吉祥而没有灾害。”孔子说：“佑，就是辅助的意思。上天所辅助的是能够顺从天地之道的人，众人所辅助的是讲究诚信的人。按照诚信的要求去做事，铭记顺从天地之道，又能尊重圣贤的人。因此能够得到来自上天的庇佑，所以能够吉祥而没有灾害。”

孔子说：“书写出来的文字不能完美地表达要说的意思，语言不能完美表达思想。”那么，圣人的思想就不能够充分表达吗？孔子说：“圣人创立卦象，从而透彻地表达了复杂的思想，设置六十四卦，彻底揭示事物的真相和假象，撰写卦爻辞来充分表达自己想要说的话，变通为三百八十四爻，充分发挥易卦的作用，有利于天下万物，鼓舞人心，完全显示了它的神奇。”

乾坤两卦的内涵和定位，大概是《周易》的蕴藏根源吧？乾坤两卦排成序列之后，《周易》就能确立在乾坤两卦之中了。如果乾坤两卦被毁坏了，就无法体现《周易》的精髓；《周易》的精髓无法体现了，那么乾坤两卦所代表的事物也就接近灭亡了。

所以，超出具体事物形态之上的叫做“道”（规律），具有固定形态的叫做器物。化育万物又能有所节制就叫做变，推广实行就叫做通，拿来交给广大民众使用就叫做事业。

【解析】

《系辞传.上》第十二章第一部分内容分为四段，我们来逐段进行讲解：

第一段：开章第一段“自天佑之，吉无不利”这句话取自《周易》第十四卦火天大有卦的上九爻辞。我们在《六十四卦及其基本含义》中讲过：火天大有，乾下离上，意为大丰收。为了更好地理解这句话，我们结合卦象、爻象（爻位、爻辞）加以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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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来看卦象：火天大有，上卦为离为火、下卦为乾为天，象征光明在天上，即普天之下皆可受到光明普照，此为大丰收之象。

接下来，再看爻位：

先看上九爻。上九爻位于上卦，居于上卦的上位，阳爻居阴位火雷益卦详解， 属于“不当位”。

再来看六五爻，六五爻位于上卦，居于上卦的中位，阴爻居阳位，也属于“不当位”。

最后看九四爻，阳爻居阴位，位于上卦的下位，还属于“不当位”。

按理说，“不当位”应该意味着存在一定的问题，但是这三个“不当位”之爻的爻辞却是两个”吉”，一个“无咎”，这似乎有些矛盾，但又是为什么呢？我们来结合爻辞进行具体分析。

九四爻是阳爻居阴位，其“不当位”本应说明做事“过度、冒进”，但九四爻辞说：“匪其彭，无咎”，意思是富有但不过度，不炫耀自己的富有，没有过错。

六五爻是阴爻居阳位，其“不当位”本应说明做事“不及、退缩”，但六五爻辞说：“厥无交如，威如，吉”《易》曰“自天佑之，吉无不利（1），意思是以诚信为基础来交往，有威严，结果吉祥。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夹在九四爻和上九爻两个阳爻之间的六五爻如果没有威严火雷益卦详解火雷益卦详解，怎么能立得住呢？这就表明，六五爻位上的君王（六五爻是君位）虽然表现得谦虚、诚恳、不十分刚强，但却非常有威严。

上九爻是阳爻居阴位，其“不当位”本应说明做事“过度、冒进”，但上九爻辞说：“自天佑之，吉，无不利”。六五爻位讲诚信，上九爻在六五爻之上，所以上九爻是“履信”，也就是说上九爻能够顺应六五爻而“履行诚信”，这样的行为自然能够获得来自上天的必有，结果必定吉无不利。

从爻辞上我们可以看出：九四爻、六五爻、上九爻呈递进关系，富有但有节制——讲诚信又有威严——坚持诚信原则行事，所以能够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除此之外，上九爻还与九三爻相应，表明上九爻还能够得到来自九三爻（阳爻居阳位，位于下卦上位，象征有能力的贤人）的支持。

综上所述，孔子得出了上九爻能够获得吉祥的原因：“履信思乎顺（坚持诚信原则行事，虽为阳爻但能够顺应六五阴爻），又以尚贤也（能够得到九三爻的支持和帮助）。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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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用这么多的篇幅来讲解这段文字呢？这是因为我们要深刻理解孔子在这一章中举《大有》卦例子的原因。孔子举《大有》卦为例的原因是要说明想要正确、深刻地理解《周易》的智慧，需要把卦象和卦辞爻辞结合起来加以分析。

第二段：此段内容就是对上一段内容的解释说明。语言和文字不能完全表达圣人的意思和思想，那怎么办呢？所以圣人设立了卦象、六十四卦和并系之以辞，通过变化和通达来充分发挥《周易》的作用，利益天下万物，进而鼓舞人们遵从《周易》之道来行事，彰显《周易》的伟大和神奇功效。

第三段：此段内容点出《周易》的根源和精髓是乾坤两卦。因为《周易》六十四卦都是阴阳变化而形成的。乾为纯阳、坤为纯阴，这两卦排列定位后，《周易》的变化就在其间了。如果乾卦和坤卦被破坏了，那么《周易》之道就不复存在了。

第四段：此段内容是讲：“道”是从具体事物的形象中抽离出来的，是更高层次的存在；“器”是具体事物的情况，是“道”的载体，二者本是一体，这也就是人们所说的“道外无器，器外无道”。

接下来又讲了“变”、“通”和“事业”。什么是“变”呢？化而裁之谓之变，就是万事万物所呈现的不同形态就是变。什么是“通”呢？推而行之谓之通，就是《周易》之道能够被推广和运用。什么是“事业”呢？举而错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就是天下的民众都能够遵从《周易》之道来行事，不做违背规律的事，就是最伟大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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