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绝境中的黎明

五年后。

静心庵的一处偏僻柴房里。

“娘亲，她们为什么不给我们吃饭？云儿肚子好饿。”商纤云摸摸干瘪的肚子，拉着商素素的衣袖，厥起小嘴，问道。

“云儿乖，因为娘没有把活儿干完，所以，她们不给咱们饭吃。你肚子饿的话，娘亲这里还有昨天留下的一块饼，云儿吃了吧。”商素素含着泪从怀中掏出一块干饼，递到小纤云的手中。

“娘亲，咱们一起吃吧。来，娘亲先吃一口。”小纤云伸着小手将干饼送到商素素的嘴边。

商素素轻轻咬了一小口，一滴清泪落在饼上，“云儿吃，娘亲不饿。”

“娘亲，你不要哭，云儿会很乖的，云儿帮娘亲干活好不好？”小纤云倔强的吸吸鼻子，不让眼泪流下来，并用混着泥土的袖子擦拭着商素素脸上的泪痕。

“不用，娘亲自己干就可以，云儿背书给娘亲听。”商素素温柔的笑着，继续拿起柴刀劈向那一根根滚圆的柴木。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小纤云清脆的背书声穿过柴房，落入院中几个扫地的尼姑耳中。

“烦死了，这个不洁的女人真有本事，还教那个孽种读什么书！”

“师妹，你忘了师父的教导了？出家之人要戒嗔！”

“可是师姐，有这个不祥的女人在咱们庵里，会给咱们带来灾难的。”

“就是就是，看这个小孽种的八字和长相，命中带煞啊，克母，克夫，克子的。”

“就是，她娘迟早会被她害死的。这么小就长的跟个妖精似的！”

……

“你们怎么回事？平的修行都到哪儿去了？这个商姑娘已经够可怜了，你们还要糟践她们娘俩！”年长的尼姑发怒了，训斥道。

“师姐，对不起，我们不敢了。”几个小尼姑忙低下了头。

待年长尼姑一走，全都恨恨的盯着柴房瞧，那怨毒的目光任谁都不会想到会是出家人所有的。

“哎！听说了吗？商家老爷好像心软了，要把晾在这里五年的那个女人接回去呢！”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啊，那商家老爷至今膝下无子，似乎是想接这个商素素回去，招个女婿入赘，接掌商家产业呢！”

“这女人这下要转运喽……”

……

“娘亲，她们说的是真的吗？外公真的要接我们回家吗？”小纤云仔细听着外面尼姑的谈话，紧张兴奋的问道。

“云儿，娘亲也不知道。顺其自然吧，命中有的，躲都躲不掉，命中没有的，也强求不来。这些年，娘亲已经看开了，不再奢望你外公会顶着流言蜚语来接纳我们了！”商素素淡然一笑。

“娘亲，你不要伤心，你还有云儿啊！”小纤云扑进商素素的怀中，安慰着母亲。

“嗯，娘亲有你就够了！”商素素暗暗擦着泪水。

她呆在这个尼姑庵里五年，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全部信念，就是这个那夜她被侵略后，不幸怀上的孩子。

倘若她商素素不死，终有一天，她要找到那个男人，要他为毁了她的一生而付出代价！

商素素想起那个肩膀上有着黑鹰图腾的蒙面男人，心里瞬间涌上了恨！那是她万般挣扎之下，撕破了那男人左肩上的衣服，而看到的！

而那一刻，她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学一点武功来自保？否则便不会被这个男人在强势之下，一掌打晕，从而施暴了！

商素素搂着已经睡着的小纤云，内心波涛汹涌。

她不知，她们母女将会有怎样的命运，她们还需要承受世间怎样的痛苦，女儿是无辜的啊！

商素素抱着小纤云躺在柴房的一角，地上只铺着很薄的破褥子，还好现在是夏天，若是冬天的话，她们母女可能就要冻死了哪！

整个尼姑庵里，只有师太和那个年长的尼姑对她们好点儿，要不然，她们估计早就死在这一群小鬼的手中了吧。

商素素担心的看着没有吃饱的小纤云，蹙起了眉。若是她有武功的话，就带着小纤云远远的逃离这里，独自生活该多好！

商素素慢慢地闭上眼睛，劳累了一天的她，沉沉的睡去……

…………………..

苍茫的夜，起了微微的轻风。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时。

就在这个天时地利的夜里，商素素和商纤云所在的柴房在没有任何先兆的况下，突然燃起了大火！

火势冲天，浓烟滚滚，柴房附近所有的柴禾被烧起来，一时间，火光映红了整个天空。

这大火也惊动了所有尼姑庵里的人，包括尼姑庵附近居住的人们。

师太慌忙组织着尼姑们打水灭火，然而这冲天的大火又岂是这几桶水能灭掉的？

慌乱中的尼姑们惊叫着，大喊着，谁也没有注意到黑暗的夜里，悄悄隐去的黑衣人……

“不好，商姑娘母女还在柴房里呢！”师太恍然记起，大吼着，“快点，再快点！”

“商姑娘！商姑娘！”年长的尼姑对着柴房的门凄怆的吼叫着，然而大火已经封住了所有冲进去的路！

眼看着简陋的柴房就要倒塌了，年长的尼姑提起一桶水猛然浇在自己上，凭着自的一点武功，硬是冲了进去！

柴房的门被踢开，商素素和小纤云早已被浓烟呛的昏了过去。

一根木桩倒下来，砸在小纤云的左脸上，皮肤立刻被木桩上的火苗燃起“滋滋”的响声，昏迷当中商素素凭着一股毅力支撑着醒过来，看到小纤云脸上被压着木桩，忙使劲儿推开，就在她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房梁上掉下一根木棒，狠狠地砸向了她的后背！

商素素再次晕了过去！

年长的尼姑冒着生命危险，一手拉起一个，向外冲去，然而就在三人刚刚到柴房门口的时候，柴房轰然倒坍，危急之中，尼姑将商素素母女二人丢了出去，自己倒在了那火堆里！

这场莫名的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夜。

待这一场大火终于熄灭，待商素素和小纤云醒过来，已是第二凌晨了。

母女二人看着那已成废墟的柴房，以及连着柴房的几间尼姑们住的惨不忍睹的屋子，不发一言。

任凭那些小尼姑们无休止的谩骂着，奚落着，终不发一言。

“你们两个扫把星，害死了我们的师姐，你们两个真该下地狱！”

“果真是命中带煞，你们是妖孽！”

“师父，将她们赶走！她们差点将我们全部害死，把她们丢出去！”

……

一声一声的辱骂声传来，商素素和小纤云均忘记了自己的伤，空洞的眼神，迷茫的寻找着废墟里舍救她们的那个年长尼姑的尸体。

然而，在这一场大火下，那个尼姑早已被烧成了灰烬，化为虚无。

“恩人哪——”

商素素凄厉的吼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噬骨的痛传遍全每个伤处。

“云儿，你记住了，凡是帮过我们救过我们的人，一个都不要忘记回报；凡是伤害过我们的人，我们更要记住，后要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商素素的话越来越弱，最后看了一眼小纤云左脸上那一大块的烧伤，软软的倒了下去……

而倔强的小纤云终是没有流下一滴泪，任凭着脸上一股股的剧痛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随着商素素的倒地，纤云的意志全部瓦解，跟着，缓缓的倒落……

商纤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的娘亲却没有跟着醒来，永远的睡了过去。

师太心善，通知了商家之人，却在等了十天后，依然无一人来此。

商素素被葬在了尼姑庵的附近，而商纤云容颜尽毁，没有人肯为她花钱治伤，除了这个好心的师太以外，再没有一个人为她伸出友之手，然而，师太没有足够的银子！

她亦被人从“小孽种”之称改为了——鬼面女！

商纤云在母亲的坟前跪了三天三夜，仅仅五岁的她，却经历了世间最残忍的痛苦！

商纤云在祭拜完母亲和舍救她的尼姑之后，悄悄地离开了静心庵……

商纤云从出生起便从未看到过静心庵以外的世界。

而且她也从未见过世间上的其它男人和女人，因为尼姑庵里只有光头的尼姑。

除了她娘，那是留在她所有记忆里最完美最漂亮的女人。

商纤云拖着疼痛的体一步一步向前爬着，她冷冷的眸子看着那一群比她高了很多的街头小痞子。

“丑八怪！长得跟鬼女似的，跑出来吓人！”

“鬼面女，你是不是哑巴啊！我看是吓傻了吧！哈哈哈……”

“你瞪什么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商纤云还在向前爬着，她胡乱的走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街上，她原本破烂的鞋磨的更破了，脚上已渗出血来，纤弱的子不小心碰到了面前的这一群小痞子，那来自四面八方的拳头便像雨点一样落在了她的上。

然后她被他们抬起，重重地丢在墙角。

商纤云依旧没有哭，娘亲死了，她，更要好好的活下去！

商纤云溃烂的脸上却轻轻扬着笑，她撑着子，一步一步爬向那个带头的男孩儿，在他们的辱骂声中，狠狠地咬住了那男孩儿的腿，死死的不放开！

“啊——”的一声尖叫，其它男孩儿一起涌上，疯狂的踢着她，纤云咬到出了血，依然不放，然后她被人掐着脖子拉起，狠狠地向一边摔去！

纤云绝望的闭上了眼，等待着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却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头顶上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孩子，没事儿了！”

那群小痞子看到来人穿着不凡，忙四散着逃开了。

纤云在迷茫中转过头，但她那张脸却吓了来人一跳，她感觉到这位叔叔眼中的惊愕，慌忙从那温暖的怀抱中挣扎着滑落在地。

男子亦讶然于这个小娃儿的倔强，但他很快恢复神色，再次温柔的开口，“孩子，你是不是没有父母了？”

纤云呆滞的点头。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火烧的！”纤云第一次开口，清脆的童音却冷若冰霜。

男子又是一震，既震憾于纤云这么小的年纪便受到了这么重的伤，又震惊于这个小娃儿超出年纪的镇定与冷漠。

一个想法跃于耳际，男子稍微思量了一下，便再次开口道：“孩子，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找人帮你医治脸上的烧伤。”

“你是个男人是不是？我娘说天下没一个男人是好东西！我不跟你走！”纤云想到商素素，愤愤的盯着面前的男子。

男子却因纤云这句话而笑出了声，纤云皱起眉头，“你笑什么？”

男子止住笑，“孩子，这世上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很坏的，如果我是坏人，刚刚就不会救下你了，是不是？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就你一个人的话，用不了多久，就可能会饿死、冻死、或者被人欺负死。”

纤云眨着眼睛，她不能死，娘亲说，凡是伤害过她们的人，后要百倍千倍的讨回来！所以，她立刻答道：“我跟你走！我不要死！”

商纤云被这个男子突然的好心带到了另一个国家——北燕国。

虽然纤云不懂这个被人称作“安王爷”的人是做什么的，但是他的家好大，好漂亮，而且有很多的人为他干活，对他很恭敬，从不敢骂他一句。

已经习惯了整天被人凌辱的纤云，突然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竟没有人再对她横眉竖眼了，而且，他们都叫她——小姐！

她的脸，依然没人敢正面看上一眼，但那个叔叔却整天笑嘻嘻的叫着她，“纤云，来，让她们带你试试这些新衣服！”

“纤云，来，尝尝这些点心！”

……

“叔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别人都说我是个小孽种，还叫我鬼面女！”纤云眨着那双美眸，问道。

“这个嘛，叔叔也不知道。可能是觉得你比较特别吧，所以就想对你好喽！”安王秦浩宁摇摇头，又笑笑。

“纤云，叔叔相信等你的脸恢复以后，一定和你的名字一样漂亮！”秦浩宁摸摸纤云黑亮的头发，安慰道。

“嗯，叔叔对纤云这么好，还找大夫给纤云治伤，纤云以后也要对叔叔好，要不，让纤云给叔叔干活吧！我什么都会干，劈柴、烧火，捡菜都可以的。”

秦浩宁心疼的敛了一下眼睑，这孩子一定受过很多的苦，这么的懂事，看来，带她回来是对的了！

“不用，纤云，这些事有下人做就好，你只要听大夫的话，每天按时吃药，配合大夫给你治伤，就好了。想要什么，就差照顾你起居的丫头姐姐来告诉叔叔一声就可以了！”

商纤云郑重的跪下，第一次流下了眼泪，“叔叔，您是纤云的大恩人，纤云后一定会回报您的！”！

（未完待续）